第56章 妥協。 那就讓他給你當避風港。……
關燈
小
中
大
明麓慫慫地看著小叔。
綠汀門口的樹下, 一大一小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一個意味不明, 一個明顯躲藏著什麽。
明麓不知道小叔已經知道了，所以看著看著，笑瞇瞇的打算糊弄過去。
明驍也沒戳破她, 他都回來給她過生日了，就能忍住這一刻不要沖她發火。
最後是沈希打破這微妙的氣氛，笑著招呼了下明麓，提著禮物進去了。
家裏有了小嬸嬸在, 生日過的就很熱鬧。
沈希溫柔乖巧，貌美如花，雖然沒結婚，但是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明驍不結婚, 所以明家爺爺奶奶已經把她當兒媳了, 挺喜歡的。
開開心心地吃完生日餐, 飯後大家又換到了客廳閑坐。
明家奶奶聊了兩句，說到了岱歷亭。
話頭的起因是奶奶聊到了明麓畢業了, 又順著說她聽到岱歷亭還去給她參加畢業典禮了。
然後奶奶就又問明麓，晚上要不要出去。
明麓是肯定要出去的, 不過不好意思直說，怕他們問她去哪兒。
她就含糊道：“還不知道, 待會兒看吧。”
奶奶表示：“那要不要跟奶奶出去玩呀？”
“嗯？”
“我和你歷亭叔叔的母親約了喝茶。老跟人家說起你, 但都沒帶你去見過，岱家的奶奶可蠻想見見你的，她說沒見過歷亭對誰那麽好過。”
“……”
明麓楞住了。
坐對面的明驍兩人悠悠盯著她。
明夫人沒察覺有什麽不對勁，繼續笑問孫女：“嗯？人家自己沒孫女, 可稀罕一個孫女了。”
明麓尷尬地笑笑，偷瞄一眼小叔。
男人懶洋洋地在喝茶，似乎沒註意這邊的動靜。
她收回目光，跟奶奶說：“要不，改天吧，我今晚可能會有朋友找我玩的，我生日她們都會找的。”
“哦~”奶奶恍然，“那好吧，改天再去。”
明驍放下茶杯，輕籲了口氣。
明麓再次看去，不明所以地挑眉：“怎麽啦？小叔，茶不好喝？”
沈希：“……”
她笑笑，看一眼明驍，眼神在暗示他。
明驍沒打算說什麽，只是一時間愁緒積滿心口，忍不住。
認搖搖頭就道：“沒什麽，很好喝，你爺爺的茶，能不好喝嗎？”
“哦~”她笑。
沒多久他就說要回去了。
明麓很自然地去送他們。
到了門口的明驍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女孩子，似乎有話要說，但是又欲言又止。
明麓茫然：“你有事？小叔？”
明驍靜默了下，走了：“沒有。”
送走人，明麓懶洋洋進屋。看到奶奶還一個人在客廳坐著，她想了想，就走了過去。
“奶奶。”
“嗯？”老人家溫柔擡眸。
明麓笑笑：“你和岱家的那個……奶奶，關系真好哦。”
“這話說的。”奶奶笑了，“我們家和他們家關系向來好，不好你歷亭叔叔，用得著每年都過來拜年嗎？他還每年都給你帶紅包。”
“唔~”明麓點點頭，“那他們家，有多少人啊，都結婚了嗎？”
“就你歷亭叔叔沒結，他大哥和二姐大他不少，早結了。”
“那岱歷亭……他不結婚，他家人也不說什麽。”
“說不通他，”她無奈輕嘆，邊端起茶杯邊說，“岱家奶奶沒少說他，但他性子你也知道，冷冰冰的，不搭理你也沒辦法。”
明麓眼珠子轉了轉，試探性地問：“那他可以，隨便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嗎？”
奶奶喝了口茶，淡淡的語氣表示：“只要不是太大出入的，一般肯定找個他合眼的。”
“太大出入是什麽意思？”
“就是呀，家世，門戶背景，不能和他們家差別太大了。”
“哦，他們家很講究這個呢。”
“我們家也講究。”
“……”
奶奶笑看她一眼：“沒有哪個大家族不管這個的，而且岱家和我們還有些不一樣，我們家多半是從商，他們家的生意多數是正面的，學術教育，醫療公益，岱家在北市是有頭有臉很顯赫的家庭，找兒媳肯定是找個配得上的。”
“哦。”
“像歷程，就是你歷亭叔叔的大哥，你也得喊叔叔，他的妻子就是城北大學裏的老師，家裏也是做生意的，雖然不及岱家，但也沒差太多。”
“哦……那人家是自己戀愛的嗎？”
“不是吧，”明夫人道，“女孩子的母親是岱家奶奶的朋友，也和奶奶認識。應該是介紹的。”
“……”明麓萬分悲傷，人家的老婆是同輩的，可她是奶奶的孫女，這說出去，著實有些怪怪的。
明夫人聊到這，忽然問她：“你怎麽對他們家的事感興趣？要不要和奶奶跟你岱家的奶奶喝茶去？”
“……”
她迅速搖頭，“不，不了不了。”
奶奶笑了，沒多久就自己出門去。
明麓百無聊賴地玩著貓，等差不多了，岱歷亭下班了來接她。
回去的路上，來接人的男人看似隨意地問了她：“你小叔回來嗎？”
“回啦~本來還說有應酬不回呢，後來又不知道為什麽回了，可能是我找他了，他覺得愧疚。”她笑了笑。
岱歷亭點點頭。
明麓看了眼他，想和他聊聊這個事，但是……之前已經聊過許多回了；他說他會解決，而且無論如何，他都會和她在一起；
所以好像，也沒必要多說什麽了。
岱歷亭也沒說什麽話，直接回了家。
到家明麓才感覺他還惦記著白天沒幹成的事，回到家就胡來。
她半推半就，最後就早早一起上了床。
洗漱好已經深夜了，岱歷亭躺下準備休息時，無意中看到床頭櫃的白色手機在閃著燈。
本來他沒有看過明麓的手機，但是這個時間段，他估摸著不是一般消息，所以就摸來看了。
微信的消息，上面備註著小嬸嬸三個字。
內容寫道：“麓麓，你明天早上過來一下，我明天不上班，小嬸嬸有話跟你說。”
岱歷亭放下手機後，想了想，換了自己的手機，點開備註著“明驍”的號。
他打了幾個字發過去：“你找她可以，但是別罵她，明驍。”
那頭的男人顯然剛剛指揮著女朋友發消息，很快就看到他的微信了。
回了句：“老子管侄女要你管。”
岱歷亭見此，瞇了瞇眼，就再次慢條斯理且認真地打了一段發過去。
“其實我一點都不想跟你算功勞，明驍，因為都是我自願的，是我自己從一開始就喜歡那個小朋友，自願陪她關心她的，就像你即使有血緣關系，但是你也沒有義務去照顧你的小侄女一樣，都是自願的。但是……這些年，我為小麓做的，我幫你的，你心裏都有數吧？她為什麽需要我，你心裏更清楚吧？”
他又徐徐敲了一段：“前一陣她後媽找上她的時候，我把她帶回家哄了兩天，才哄好。這期間你什麽都不知道，就像當年你沒接到她的電話一樣，但我沒有怪你，小麓也沒有怪你，因為你既沒義務，又肯定是願意第一時間去派出所接她的。所以，你既然愛她又了解她的需求，你就別在這個事情上數落她，她確確實實是需要我，那只要我願意，就沒什麽不行的，我眼裏她最重要。”
那頭的人沒有回覆了，岱歷亭放下手機，也沒再搭理，攏了攏懷裏的小身子，睡覺。
夏夜裏飄了一場雨，淅淅瀝瀝的到了早上七點才停。
岱歷亭今早也沒上班的準備，就也沒那麽早起了。
等到時間差不多，起來做早飯。
剛好把東西端上餐桌，外面就傳來了軟軟的腳步聲。
他隨意一瞥，一抹小身影伸著懶腰走來，可可愛愛的還赤著腳；
她沒有穿拖鞋的習慣，喜歡赤腳踩在地板上。
不過是夏天，他就也不管。
見到他，女孩子好奇問：“你怎麽今天也沒去上班呀？不是八點多了？”
他公司九點上班，一般八點半左右就出門了。
岱歷亭說：“今天事情不多，晚點去。你怎麽這麽早？”
“嗯，翻個身醒來，不困了。”
她過來吃飯。
岱歷亭看她臉色很正常，也沒提及一會兒要去幹嗎，應該還沒看到微信。
他就沒馬上說，而是陪她喝起了粥。
明麓幾乎沒和他一起吃過早餐，還挺開心的，比平時還多喝了一小碗的粥。
吃完飯，岱歷亭洗了碗去客廳找人。
明麓正在看昨晚畫的那幅畫，還沒收起來。
岱歷亭過去，再慢悠悠從背後摟住一身溫軟的女孩子，蹭了蹭她的側臉，喊：“小麓。”
明麓有些臉紅：“嗯？幹嘛。”
“你昨晚手機有微信，你小嬸嬸找你，讓你早上過去一下。”
“嗯？”她回眸，“她找我？”
岱歷亭點點頭：“你小叔應該也在。”
明麓挑眉。
岱歷亭把她轉過來，扶著她的肩面對面看著她：“你小叔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。”
明麓睜大了一雙桃花眼。
岱歷亭扯扯嘴角：“在學校被我大哥看見了，他找我問，我沒想分手，所以他找了你小叔，打算讓你小叔來勸我，或者勸你。”
明麓驚訝得不行，好一會兒才回味過來所有消息：“所以，我小叔，找過你了嗎？”
“嗯，前天找了，本來我那晚喊了他吃飯，”他輕聲道，“最後他生氣走了，沒吃成。”
明麓當即擰起了眉頭：“他很生氣嗎？”她想了想，“難怪他昨天回家給我過生日的時候，說話和表情都怪怪的。”
“他還是回去給你過生日了，沒事，”岱歷亭摸摸她的腦袋，“我送你過去，他不會揍你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只要不要和他吵架就好。”岱歷亭溫柔囑咐，“好好說話，能講道理就講，講不通我晚上也會再見他的，這事不需要你來處理，嗯？總之，不要和他吵架，他是你小叔，昨天他很生氣，但還是回去給你過生日了，不要傷他的心。”
“唔……好。”
換了身衣服後，明麓就下樓了。
岱歷亭開車把人送到明驍樓下，再目送她上去。
明驍家難得的這個點也還有人在，看上去也是剛吃完早餐，兩人還在餐廳坐著。
聽到腳步聲，裏面的男人側眸掃了眼出來。
明麓一和小叔眼神對視上，立刻有些慫……
男人起身。
沈希很是溫柔地輕聲安撫了句：“你別發脾氣哦~明總~我們說好了的。”
“嗯。”明驍應了下，走到客廳。
明麓還站著，他問：“坐，站著幹嘛？”
“……”
明麓沖他心虛淺笑：“小叔……”末了又去看餐廳裏的，“小嬸嬸，你今天沒上班呢？”
“嗯嗯，今天休息~”她笑笑。
明麓瞄了下已經在沙發落座的明驍，弱弱走到對面去坐下：“小叔，你今天，也沒上班。”
明驍懶散地靠入椅背，眼神飄向她，沒說話。
明麓一動不敢動。
好一會兒，年輕男人終於出聲了，問：“你從哪兒來的？昨天你奶奶說你最近不在家裏住。怎麽的，畢業了還住學校？”
明麓：“……”
明驍那雙桃花眼，在雨後清涼的空氣裏，有點火氣要冒起來的意思，但是……看著人慫慫坐在對面，明顯已經知道他的意思的樣子，她有點害怕。
想起昨天她知道他不回去時那失落的言語，看到他回去時又興高采烈的，他就深深呼吸了下，壓抑住火氣，心平氣和地問：“明麓，你怎麽回事？你這就，跑去和岱歷亭同居了？”
“……”
明麓屏住了呼吸。
明驍目光灼灼：“我之前跟你說的，你都當耳邊風了是吧？你有了岱歷亭，他能保護你養你陪你，你就不想認我這門親戚了是吧？”
“小叔……”她可可憐憐地喊。
明驍深呼吸，一時間覺得心累得不行。
忍了忍，忍了幾下，他還是忍不了，說：“我一想到你就一直在這小區住著，就在岱歷亭那狗東西的家裏，和他一起住，老子就膈應得要死，我都想把這房子賣了。”
明麓眼眶裏驀然溢出一陣濕熱，淚光迅速鋪滿瞳孔，在打轉。
沈希馬上從餐廳裏出來，到明驍身邊按了按他，皺眉道：“明驍，你好好說話，不要說一些後悔的話。”
她太了解明驍了，知道這是他心底最寶貝的東西了，現在口不擇言回頭他該後悔死了。
一出口，他真的就清醒了一些，目光掃向對面的沙發。
一眼撞入女孩子滿眼的淚水裏。
男人楞了楞。
沈希抽了兩張紙過去哄人：“麓麓別哭啊，乖，你小叔沒什麽意思，沒事沒事，不哭。”
…
自從當年她母親那事，把她問哭了後，明驍就再也沒見到她哭了。
女孩子水光閃閃的眼睛盯著他，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憐。
明驍皺皺眉，起身走過去坐在她邊上的單人沙發，輕籲口氣後，輕聲問：“你說你到底喜歡他什麽？”
“我喜歡什麽你肯定都知道的啊。”她小小聲，抽噎著說。
明驍：“不就是他對你好，這世界上還缺對你好的人嗎？”
“這世界上根本就沒人對我好，”女孩子細細的抽泣聲伴著話語流轉出來，“從小到大就只有他，這幾年他不在，也沒有跟他一樣對我這麽好的，沒有。”
明驍噎了噎，直勾勾盯著她。
她吸著鼻子，垂著眸，聲音沙啞：“沒有他我過不了，小叔，我不行。”
明驍定定聽著，再看女孩子蒼白的臉，臉上那淌著的水花，心頭的繚亂和脾氣似乎漸漸消弭不見了……
只是，他為難至極地說：“你可以喜歡他，可是你們不合適，真的不合適，麓麓。”
明麓沒說話，昨天和奶奶聊過，她現在拿不出反駁他的話。
明驍語氣很好，語重心長地跟她說：“家裏不會同意的，你懂不懂？你一直喊他叔叔，他每年都去拜年的，他喊你爺爺奶奶伯父伯母，你爺爺奶奶把他當兒子；他驀然和他們的孫女在一起，這不是什麽親上加親，他們很難接受的。”
明麓依然沒說話，只是輕輕抽泣。
明驍語氣愈發的好了：“小叔還是希望你和一個年歲相當的人在一起，有共同的興趣，生活，人生閱歷，而不是喜歡岱歷亭，他大你太多，你們的人生完全不一樣，你還沒經歷的，他已經全走過了。他為什麽從小對你好，關心你疼你，因為他成熟，他也有那個能力去對你好，你只是他之前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小點而已。你和他很懸殊，在一起你只會依附他生存。”
“和我人生閱歷的人保護不了我，最了解我最理解我，最愛我的只有他，”她聲音滿滿的哭腔和掙紮，“他會永遠給我當避風港，我只想和他在一起，其他任何東西都不需要。”
明驍蹙眉。
靜默須臾，再開口，他沒再說這個問題，而是退到了最後一條線，跟她說：“可是岱家的人，和我們家一樣，一下子要把一個孫女當兒媳，人家辦不到，辦不到那人首選肯定是拒絕的，是不是？岱家的大哥找過我了，岱家現在是岱歷程在掌事，他就代表著他父母。那人都拒絕了，我們還要去喜歡嗎？”
明麓低喃：“他們同不同意，都可以的。”
明驍不可思議地看著她：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“就算不結婚，一輩子就這樣，也可以。”
明驍心裏轟然坍塌了一塊：“不行，我們家好好的一個人，一輩子不結婚和他岱歷亭不清不楚的這樣，算怎麽回事？”
“那也比一個人的好。”
明驍張口卻再說不出其他的話，只雙眸出神地盯著她，充滿深深的無能為力：“……麓麓。”
“你不要阻止我，小叔。”她忽然哭著說，“你不要管我，其他人我無所謂，沒岱歷亭我不行，真的不行。”
明驍在她的哭聲裏楞住了，然後就怔怔地想起昨夜岱歷亭的微信，說的……她確確實實是需要我，只要我願意，就沒什麽不行的，她最重要。
須臾，腦海裏又不受控制地飄過了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事情……她發微信打電話都沒找到他，只能找岱歷亭，讓他帶她去醫院。
這根刺紮了他五年，到如今也時不時想起來；
之前怕她喜歡岱歷亭，又怕岱歷亭哪天有女朋友了，人家也不喜歡她跟著，怕他家的小朋友在別人家也被欺負。
後來欠了她的畢業旅行，讓她一個人留在澳洲，讓岱歷亭陪她玩；
欠到現在大學都畢業了，人都這麽大了，也不知道還稀不稀罕他帶她去玩。
大哥去世的時候，跟他說，多照顧她。
他不是沒義務，他是跟在大哥身邊長大的，所以答應了大哥照顧她的，只是……
答應是答應了，但他好像也沒有把人照顧好，小家夥這些年過的，好像也不怎麽快樂，僅有的安全感全是岱歷亭給的。
他沒當好她的避風港，岱歷亭當了。
女孩子依然在那裏撲棱著一雙掛滿淚珠的眼睛，抽噎著；沈希蹙著眉頭站在一側，不知道要怎麽辦。
最後終於準備再次去抽紙巾的時候，那邊單人沙發上的男人神色忽然松動了下，冷峻的面容上，好像一下子散掉了所有冷氣。
沈希剎住了心裏的小心思。
明驍動了動身，伸手抽了桌上的紙巾，起身換到女孩子身側坐下，給她擦眼淚：“別哭了，不管你了好吧？小叔不管你了，別哭了。”
他妥協。
沒擦幹她掉個不停的眼淚，明驍最後丟掉紙巾，伸手把暈乎乎不斷抽噎的人抱進懷裏，寬大的手在她後背輕輕拍著：“不哭了，我不管你了，隨便你去喜歡，我不反對了好不好？乖，不哭了。喜歡跟著岱歷亭就跟著，你喜歡就好，不哭了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綠汀門口的樹下, 一大一小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一個意味不明, 一個明顯躲藏著什麽。
明麓不知道小叔已經知道了，所以看著看著，笑瞇瞇的打算糊弄過去。
明驍也沒戳破她, 他都回來給她過生日了，就能忍住這一刻不要沖她發火。
最後是沈希打破這微妙的氣氛，笑著招呼了下明麓，提著禮物進去了。
家裏有了小嬸嬸在, 生日過的就很熱鬧。
沈希溫柔乖巧，貌美如花，雖然沒結婚，但是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明驍不結婚, 所以明家爺爺奶奶已經把她當兒媳了, 挺喜歡的。
開開心心地吃完生日餐, 飯後大家又換到了客廳閑坐。
明家奶奶聊了兩句，說到了岱歷亭。
話頭的起因是奶奶聊到了明麓畢業了, 又順著說她聽到岱歷亭還去給她參加畢業典禮了。
然後奶奶就又問明麓，晚上要不要出去。
明麓是肯定要出去的, 不過不好意思直說，怕他們問她去哪兒。
她就含糊道：“還不知道, 待會兒看吧。”
奶奶表示：“那要不要跟奶奶出去玩呀？”
“嗯？”
“我和你歷亭叔叔的母親約了喝茶。老跟人家說起你, 但都沒帶你去見過，岱家的奶奶可蠻想見見你的，她說沒見過歷亭對誰那麽好過。”
“……”
明麓楞住了。
坐對面的明驍兩人悠悠盯著她。
明夫人沒察覺有什麽不對勁，繼續笑問孫女：“嗯？人家自己沒孫女, 可稀罕一個孫女了。”
明麓尷尬地笑笑，偷瞄一眼小叔。
男人懶洋洋地在喝茶，似乎沒註意這邊的動靜。
她收回目光，跟奶奶說：“要不，改天吧，我今晚可能會有朋友找我玩的，我生日她們都會找的。”
“哦~”奶奶恍然，“那好吧，改天再去。”
明驍放下茶杯，輕籲了口氣。
明麓再次看去，不明所以地挑眉：“怎麽啦？小叔，茶不好喝？”
沈希：“……”
她笑笑，看一眼明驍，眼神在暗示他。
明驍沒打算說什麽，只是一時間愁緒積滿心口，忍不住。
認搖搖頭就道：“沒什麽，很好喝，你爺爺的茶，能不好喝嗎？”
“哦~”她笑。
沒多久他就說要回去了。
明麓很自然地去送他們。
到了門口的明驍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女孩子，似乎有話要說，但是又欲言又止。
明麓茫然：“你有事？小叔？”
明驍靜默了下，走了：“沒有。”
送走人，明麓懶洋洋進屋。看到奶奶還一個人在客廳坐著，她想了想，就走了過去。
“奶奶。”
“嗯？”老人家溫柔擡眸。
明麓笑笑：“你和岱家的那個……奶奶，關系真好哦。”
“這話說的。”奶奶笑了，“我們家和他們家關系向來好，不好你歷亭叔叔，用得著每年都過來拜年嗎？他還每年都給你帶紅包。”
“唔~”明麓點點頭，“那他們家，有多少人啊，都結婚了嗎？”
“就你歷亭叔叔沒結，他大哥和二姐大他不少，早結了。”
“那岱歷亭……他不結婚，他家人也不說什麽。”
“說不通他，”她無奈輕嘆，邊端起茶杯邊說，“岱家奶奶沒少說他，但他性子你也知道，冷冰冰的，不搭理你也沒辦法。”
明麓眼珠子轉了轉，試探性地問：“那他可以，隨便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嗎？”
奶奶喝了口茶，淡淡的語氣表示：“只要不是太大出入的，一般肯定找個他合眼的。”
“太大出入是什麽意思？”
“就是呀，家世，門戶背景，不能和他們家差別太大了。”
“哦，他們家很講究這個呢。”
“我們家也講究。”
“……”
奶奶笑看她一眼：“沒有哪個大家族不管這個的，而且岱家和我們還有些不一樣，我們家多半是從商，他們家的生意多數是正面的，學術教育，醫療公益，岱家在北市是有頭有臉很顯赫的家庭，找兒媳肯定是找個配得上的。”
“哦。”
“像歷程，就是你歷亭叔叔的大哥，你也得喊叔叔，他的妻子就是城北大學裏的老師，家裏也是做生意的，雖然不及岱家，但也沒差太多。”
“哦……那人家是自己戀愛的嗎？”
“不是吧，”明夫人道，“女孩子的母親是岱家奶奶的朋友，也和奶奶認識。應該是介紹的。”
“……”明麓萬分悲傷，人家的老婆是同輩的，可她是奶奶的孫女，這說出去，著實有些怪怪的。
明夫人聊到這，忽然問她：“你怎麽對他們家的事感興趣？要不要和奶奶跟你岱家的奶奶喝茶去？”
“……”
她迅速搖頭，“不，不了不了。”
奶奶笑了，沒多久就自己出門去。
明麓百無聊賴地玩著貓，等差不多了，岱歷亭下班了來接她。
回去的路上，來接人的男人看似隨意地問了她：“你小叔回來嗎？”
“回啦~本來還說有應酬不回呢，後來又不知道為什麽回了，可能是我找他了，他覺得愧疚。”她笑了笑。
岱歷亭點點頭。
明麓看了眼他，想和他聊聊這個事，但是……之前已經聊過許多回了；他說他會解決，而且無論如何，他都會和她在一起；
所以好像，也沒必要多說什麽了。
岱歷亭也沒說什麽話，直接回了家。
到家明麓才感覺他還惦記著白天沒幹成的事，回到家就胡來。
她半推半就，最後就早早一起上了床。
洗漱好已經深夜了，岱歷亭躺下準備休息時，無意中看到床頭櫃的白色手機在閃著燈。
本來他沒有看過明麓的手機，但是這個時間段，他估摸著不是一般消息，所以就摸來看了。
微信的消息，上面備註著小嬸嬸三個字。
內容寫道：“麓麓，你明天早上過來一下，我明天不上班，小嬸嬸有話跟你說。”
岱歷亭放下手機後，想了想，換了自己的手機，點開備註著“明驍”的號。
他打了幾個字發過去：“你找她可以，但是別罵她，明驍。”
那頭的男人顯然剛剛指揮著女朋友發消息，很快就看到他的微信了。
回了句：“老子管侄女要你管。”
岱歷亭見此，瞇了瞇眼，就再次慢條斯理且認真地打了一段發過去。
“其實我一點都不想跟你算功勞，明驍，因為都是我自願的，是我自己從一開始就喜歡那個小朋友，自願陪她關心她的，就像你即使有血緣關系，但是你也沒有義務去照顧你的小侄女一樣，都是自願的。但是……這些年，我為小麓做的，我幫你的，你心裏都有數吧？她為什麽需要我，你心裏更清楚吧？”
他又徐徐敲了一段：“前一陣她後媽找上她的時候，我把她帶回家哄了兩天，才哄好。這期間你什麽都不知道，就像當年你沒接到她的電話一樣，但我沒有怪你，小麓也沒有怪你，因為你既沒義務，又肯定是願意第一時間去派出所接她的。所以，你既然愛她又了解她的需求，你就別在這個事情上數落她，她確確實實是需要我，那只要我願意，就沒什麽不行的，我眼裏她最重要。”
那頭的人沒有回覆了，岱歷亭放下手機，也沒再搭理，攏了攏懷裏的小身子，睡覺。
夏夜裏飄了一場雨，淅淅瀝瀝的到了早上七點才停。
岱歷亭今早也沒上班的準備，就也沒那麽早起了。
等到時間差不多，起來做早飯。
剛好把東西端上餐桌，外面就傳來了軟軟的腳步聲。
他隨意一瞥，一抹小身影伸著懶腰走來，可可愛愛的還赤著腳；
她沒有穿拖鞋的習慣，喜歡赤腳踩在地板上。
不過是夏天，他就也不管。
見到他，女孩子好奇問：“你怎麽今天也沒去上班呀？不是八點多了？”
他公司九點上班，一般八點半左右就出門了。
岱歷亭說：“今天事情不多，晚點去。你怎麽這麽早？”
“嗯，翻個身醒來，不困了。”
她過來吃飯。
岱歷亭看她臉色很正常，也沒提及一會兒要去幹嗎，應該還沒看到微信。
他就沒馬上說，而是陪她喝起了粥。
明麓幾乎沒和他一起吃過早餐，還挺開心的，比平時還多喝了一小碗的粥。
吃完飯，岱歷亭洗了碗去客廳找人。
明麓正在看昨晚畫的那幅畫，還沒收起來。
岱歷亭過去，再慢悠悠從背後摟住一身溫軟的女孩子，蹭了蹭她的側臉，喊：“小麓。”
明麓有些臉紅：“嗯？幹嘛。”
“你昨晚手機有微信，你小嬸嬸找你，讓你早上過去一下。”
“嗯？”她回眸，“她找我？”
岱歷亭點點頭：“你小叔應該也在。”
明麓挑眉。
岱歷亭把她轉過來，扶著她的肩面對面看著她：“你小叔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。”
明麓睜大了一雙桃花眼。
岱歷亭扯扯嘴角：“在學校被我大哥看見了，他找我問，我沒想分手，所以他找了你小叔，打算讓你小叔來勸我，或者勸你。”
明麓驚訝得不行，好一會兒才回味過來所有消息：“所以，我小叔，找過你了嗎？”
“嗯，前天找了，本來我那晚喊了他吃飯，”他輕聲道，“最後他生氣走了，沒吃成。”
明麓當即擰起了眉頭：“他很生氣嗎？”她想了想，“難怪他昨天回家給我過生日的時候，說話和表情都怪怪的。”
“他還是回去給你過生日了，沒事，”岱歷亭摸摸她的腦袋，“我送你過去，他不會揍你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只要不要和他吵架就好。”岱歷亭溫柔囑咐，“好好說話，能講道理就講，講不通我晚上也會再見他的，這事不需要你來處理，嗯？總之，不要和他吵架，他是你小叔，昨天他很生氣，但還是回去給你過生日了，不要傷他的心。”
“唔……好。”
換了身衣服後，明麓就下樓了。
岱歷亭開車把人送到明驍樓下，再目送她上去。
明驍家難得的這個點也還有人在，看上去也是剛吃完早餐，兩人還在餐廳坐著。
聽到腳步聲，裏面的男人側眸掃了眼出來。
明麓一和小叔眼神對視上，立刻有些慫……
男人起身。
沈希很是溫柔地輕聲安撫了句：“你別發脾氣哦~明總~我們說好了的。”
“嗯。”明驍應了下，走到客廳。
明麓還站著，他問：“坐，站著幹嘛？”
“……”
明麓沖他心虛淺笑：“小叔……”末了又去看餐廳裏的，“小嬸嬸，你今天沒上班呢？”
“嗯嗯，今天休息~”她笑笑。
明麓瞄了下已經在沙發落座的明驍，弱弱走到對面去坐下：“小叔，你今天，也沒上班。”
明驍懶散地靠入椅背，眼神飄向她，沒說話。
明麓一動不敢動。
好一會兒，年輕男人終於出聲了，問：“你從哪兒來的？昨天你奶奶說你最近不在家裏住。怎麽的，畢業了還住學校？”
明麓：“……”
明驍那雙桃花眼，在雨後清涼的空氣裏，有點火氣要冒起來的意思，但是……看著人慫慫坐在對面，明顯已經知道他的意思的樣子，她有點害怕。
想起昨天她知道他不回去時那失落的言語，看到他回去時又興高采烈的，他就深深呼吸了下，壓抑住火氣，心平氣和地問：“明麓，你怎麽回事？你這就，跑去和岱歷亭同居了？”
“……”
明麓屏住了呼吸。
明驍目光灼灼：“我之前跟你說的，你都當耳邊風了是吧？你有了岱歷亭，他能保護你養你陪你，你就不想認我這門親戚了是吧？”
“小叔……”她可可憐憐地喊。
明驍深呼吸，一時間覺得心累得不行。
忍了忍，忍了幾下，他還是忍不了，說：“我一想到你就一直在這小區住著，就在岱歷亭那狗東西的家裏，和他一起住，老子就膈應得要死，我都想把這房子賣了。”
明麓眼眶裏驀然溢出一陣濕熱，淚光迅速鋪滿瞳孔，在打轉。
沈希馬上從餐廳裏出來，到明驍身邊按了按他，皺眉道：“明驍，你好好說話，不要說一些後悔的話。”
她太了解明驍了，知道這是他心底最寶貝的東西了，現在口不擇言回頭他該後悔死了。
一出口，他真的就清醒了一些，目光掃向對面的沙發。
一眼撞入女孩子滿眼的淚水裏。
男人楞了楞。
沈希抽了兩張紙過去哄人：“麓麓別哭啊，乖，你小叔沒什麽意思，沒事沒事，不哭。”
…
自從當年她母親那事，把她問哭了後，明驍就再也沒見到她哭了。
女孩子水光閃閃的眼睛盯著他，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憐。
明驍皺皺眉，起身走過去坐在她邊上的單人沙發，輕籲口氣後，輕聲問：“你說你到底喜歡他什麽？”
“我喜歡什麽你肯定都知道的啊。”她小小聲，抽噎著說。
明驍：“不就是他對你好，這世界上還缺對你好的人嗎？”
“這世界上根本就沒人對我好，”女孩子細細的抽泣聲伴著話語流轉出來，“從小到大就只有他，這幾年他不在，也沒有跟他一樣對我這麽好的，沒有。”
明驍噎了噎，直勾勾盯著她。
她吸著鼻子，垂著眸，聲音沙啞：“沒有他我過不了，小叔，我不行。”
明驍定定聽著，再看女孩子蒼白的臉，臉上那淌著的水花，心頭的繚亂和脾氣似乎漸漸消弭不見了……
只是，他為難至極地說：“你可以喜歡他，可是你們不合適，真的不合適，麓麓。”
明麓沒說話，昨天和奶奶聊過，她現在拿不出反駁他的話。
明驍語氣很好，語重心長地跟她說：“家裏不會同意的，你懂不懂？你一直喊他叔叔，他每年都去拜年的，他喊你爺爺奶奶伯父伯母，你爺爺奶奶把他當兒子；他驀然和他們的孫女在一起，這不是什麽親上加親，他們很難接受的。”
明麓依然沒說話，只是輕輕抽泣。
明驍語氣愈發的好了：“小叔還是希望你和一個年歲相當的人在一起，有共同的興趣，生活，人生閱歷，而不是喜歡岱歷亭，他大你太多，你們的人生完全不一樣，你還沒經歷的，他已經全走過了。他為什麽從小對你好，關心你疼你，因為他成熟，他也有那個能力去對你好，你只是他之前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小點而已。你和他很懸殊，在一起你只會依附他生存。”
“和我人生閱歷的人保護不了我，最了解我最理解我，最愛我的只有他，”她聲音滿滿的哭腔和掙紮，“他會永遠給我當避風港，我只想和他在一起，其他任何東西都不需要。”
明驍蹙眉。
靜默須臾，再開口，他沒再說這個問題，而是退到了最後一條線，跟她說：“可是岱家的人，和我們家一樣，一下子要把一個孫女當兒媳，人家辦不到，辦不到那人首選肯定是拒絕的，是不是？岱家的大哥找過我了，岱家現在是岱歷程在掌事，他就代表著他父母。那人都拒絕了，我們還要去喜歡嗎？”
明麓低喃：“他們同不同意，都可以的。”
明驍不可思議地看著她：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“就算不結婚，一輩子就這樣，也可以。”
明驍心裏轟然坍塌了一塊：“不行，我們家好好的一個人，一輩子不結婚和他岱歷亭不清不楚的這樣，算怎麽回事？”
“那也比一個人的好。”
明驍張口卻再說不出其他的話，只雙眸出神地盯著她，充滿深深的無能為力：“……麓麓。”
“你不要阻止我，小叔。”她忽然哭著說，“你不要管我，其他人我無所謂，沒岱歷亭我不行，真的不行。”
明驍在她的哭聲裏楞住了，然後就怔怔地想起昨夜岱歷亭的微信，說的……她確確實實是需要我，只要我願意，就沒什麽不行的，她最重要。
須臾，腦海裏又不受控制地飄過了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事情……她發微信打電話都沒找到他，只能找岱歷亭，讓他帶她去醫院。
這根刺紮了他五年，到如今也時不時想起來；
之前怕她喜歡岱歷亭，又怕岱歷亭哪天有女朋友了，人家也不喜歡她跟著，怕他家的小朋友在別人家也被欺負。
後來欠了她的畢業旅行，讓她一個人留在澳洲，讓岱歷亭陪她玩；
欠到現在大學都畢業了，人都這麽大了，也不知道還稀不稀罕他帶她去玩。
大哥去世的時候，跟他說，多照顧她。
他不是沒義務，他是跟在大哥身邊長大的，所以答應了大哥照顧她的，只是……
答應是答應了，但他好像也沒有把人照顧好，小家夥這些年過的，好像也不怎麽快樂，僅有的安全感全是岱歷亭給的。
他沒當好她的避風港，岱歷亭當了。
女孩子依然在那裏撲棱著一雙掛滿淚珠的眼睛，抽噎著；沈希蹙著眉頭站在一側，不知道要怎麽辦。
最後終於準備再次去抽紙巾的時候，那邊單人沙發上的男人神色忽然松動了下，冷峻的面容上，好像一下子散掉了所有冷氣。
沈希剎住了心裏的小心思。
明驍動了動身，伸手抽了桌上的紙巾，起身換到女孩子身側坐下，給她擦眼淚：“別哭了，不管你了好吧？小叔不管你了，別哭了。”
他妥協。
沒擦幹她掉個不停的眼淚，明驍最後丟掉紙巾，伸手把暈乎乎不斷抽噎的人抱進懷裏，寬大的手在她後背輕輕拍著：“不哭了，我不管你了，隨便你去喜歡，我不反對了好不好？乖，不哭了。喜歡跟著岱歷亭就跟著，你喜歡就好，不哭了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